记者| 梁周、实习生梁迎欣、吴奇

编辑| 曹林华

经过两天的严寒杭州华红家政服务有限公司，北京气温略有回升。 78岁的张辉来到中国传媒大学银杏大道采摘银杏果。 她很高兴，捡起来、剥皮、装袋，不一会儿，她就有了一袋装满了银杏果的东西。

张惠是一名退休大学教师，一头银发，一双明亮的眼睛。 退休后，虽然孩子不在身边，但张慧和周围的同龄人相处得还不错。 她曾经以为融入社会是没有问题的。

直到今年疫情爆发，她想去一家超市，却被要求出示自己的“健康宝”。 她因为不知道如何操作而被拒绝。 最后，她无奈离开，这让她有一种“受了初伤”的感觉。

今年11月，张慧的急诊经历让她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被社交技术边缘化。 那天，她拖着被病魔折磨的身体，等不到出租车，只好请身边的人帮忙叫网约车。 她不知道如何扫描二维码付款，只能要求医院工作人员收现金。 她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

目前，中国仍有1.57亿60岁以上老年人无法上网。 “数字革命”的步伐快速推进，“慢走”的老年人与社会科技的距离逐渐拉大。 互联网+时代，亿万老年人面临的不仅是社会困境，还有亟待打破的“数字鸿沟”。

急诊室经历

张辉的退休生活过得很悠闲。 平时，她的儿子和儿媳住在北郊，她和妻子住在学校。 她的丈夫比她大，用她的话说，“我的妻子比她还糊涂”。

11月的一个深夜，张慧突然感觉耳朵不舒服，想吐。 直到第二天下午症状才消退。 她要去医院看医生，感觉就像“有人用绳子打她的头”。 她和丈夫互相搀扶着，摇摇晃晃地向校门口走去。

民航总医院距离学校不远，不到20分钟车程。 路上车水马龙，张慧夫妇却没有在校门口等出租车。 一些出租车和私家车停在校门前，而且都被预订了。 张辉一脸茫然。

拖着虚弱的身体，张慧感觉自己已经支撑不住了。 她和她的丈夫都不知道如何网上叫车。 她记得自己曾让学校门口的保安帮忙叫网约车，于是她强迫自己找到保安，交出手机，在保安的帮助下，打了一个电话。车。 网上预订出租车，赶往医院。

终于到了医院，张辉赶紧去挂号。 这时，又发生了一件让她更加无奈的事情——医院挂号处不收现金。 “只需扫描二维码或用卡支付即可。”

“到达那里后，我必须使用手机。” 张辉回忆，当时拨打紧急电话的人很多，大家都很着急。 现场的医院工作人员不断询问她：“卡上还有钱吗？” 她说。 我依稀记得卡上有一些钱，但我不知道手机上有什么软件，也不知道如何支付，连我老婆都不知道。

突发疾病后，张惠没有吃任何东西。 此时，她的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限。 “谢谢，请原谅我，让我给你现金。” 她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对现场的工作人员说道。 由于报名处不接受现金，也没有找零，张辉交出了一张100元现金票据，进行了登记。

张慧看医生后发现，她当晚突发的病症是“耳石症”。 耳石症会引起患者头晕、恶心、呕吐等症状。 尤其是老年患者，很容易失去平衡而跌倒受伤。

想起这次急诊室的经历，张辉仍心有余悸。 当她生病时，她没有告诉儿子或儿媳。 “他们回家一般要一两个小时，如果堵车，来回要4个多小时，比上班还累，还要上班。甚至如果他们把孩子叫回来，其实是没有用的。” 她没有不忍心看到儿子儿媳这么累。

这次紧急经历迫使张辉重新审视智能手机和互联网对老年人生活的影响。 以前，张慧最怕用手机扫二维码支付，因为她觉得很容易受骗。 “如果我按错了按钮，我就分不清了。” 有一次，她的手机屏幕上不断出现“手机中毒”的提示信息。 她惊慌失措，把手机里的东西都删了。

“现代技术是个好东西，但它没有考虑到1940年代出生的人，这给我们增加了很多困难，我们没有能力快速掌握现代技术。” 张慧说，她身边很多老人使用智能手机的次数都比她多。 更糟糕的是，老人不是不学习，而是他们真的老了。

互联网时代给社会提供了极大的便利，但在很多老年人眼里却是遥不可及。 张辉只是其中之一。

近几个月来，我国多地发生了老年人因没有智能手机而出行、做事遇到困难的事件。 例如，今年8月，黑龙江省哈尔滨市的一名老人因没有手机、无法扫描龙江健康码，被公交车司机拒绝乘车并被乘客赶出； 11月，湖北省宜昌市一名老人冒雨独自缴纳医疗保险，却被告知不接受现金。 每次类似的事件被媒体报道出来，都会刺痛无数网友的心。

张辉也曾想过改变这种状况。 一有时间，她就学着用智能手机，学着转发微信，学着拍照，但更复杂、不常用的功能她就不知道怎么用。 她还因记忆力差而烦恼。 “我学会了一些操作，但一周后就忘记了。”

《特别的世界》

互联网的发展已经渗透到中国城市的每一个社区、每一个乡村。

在距离北京2000多公里的广东省佛山市南海区大镇市场杭州华红家政服务有限公司，曹艳平常常是市场里第一个卖完蔬菜的菜摊。 五点左右她就可以关掉摊子回家了。 “我们种的蔬菜是货真价实的，价格实惠，邻居吃过后觉得好吃，还会回来买。” 说起自己的创业经历，她脸上洋溢着自豪。

种菜、摆摊卖菜，成了曹艳平日常生活的主要内容。 她很少去远方旅行。 她没有手机，不觉得手机对她以前的生活有任何影响。 然而，近年来，她逐渐意识到没有手机带来的麻烦。

越来越多的顾客表示自己没有带现金，主动提出用手机扫描二维码付款。 曹彦平开始觉得自己必须“迎合”年轻人。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曹艳萍每天摆摊时都会主动选择靠近市场或同村妇女旁边的水果店。 每当顾客要求用手机扫描二维码付款时，曹艳平都会让顾客到附近的水果店或菜摊扫描支付码，然后让店主或商贩帮他兑换现金。

“数字鸿沟”不仅拉大了老年人与互联网时代的距离，也将老年人与年轻人分隔成了两个世界。

起初，张辉对使用北京的“健康宝”持抵触情绪。 “疫情发生后，医疗保健并没有从国家层面制定和传达。我们老年人根本不知道。”

今年5月，不少超市因疫情关门。 张慧想要进入一家超市，却被工作人员拦在门前，要求她出示“健康宝”，否则无法进入。 张辉第一次听说“健康宝”，就问工作人员：“什么是健康宝，在哪里可以买到？” 工作人员拒绝了她：“没有健康宝，不能进去。”

张辉觉得年轻人不理解老年人。 “这是一种社会现象，不能怪罪年轻人。他们认为这很正常，并不认为老年人不会使用智能手机是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

在一些年轻人眼中，老年人的世界是缓慢而脆弱的，他们需要社会的帮助，但有时又很无助。

今年10月底，四川成都90后律师谭泽宇在展厅前遇到了两位外地老人。 老人因没有健康码，无法进入展厅。 老人向她求助，希望她能帮忙申请健康码。

老人使用的是智能手机，但没有上网，谭泽宇用手机开通了热点，然后用老人的手机连接移动热点申请健康码。 在最后一步输入身份信息、面部识别、填写地址后，老人表示，他和妻子都不是成都人，而是来自周边地区，也没有预订酒店。

就这样，申请健康码就卡在了填写地址那一栏。 “我申健康码的时候，老太太一直对我老婆说，‘别去看我，别浪费我的时间。’” 但老爷子在旁边尴尬地笑了笑，还是想尝试一下拿健康码。” 最终，谭泽宇只能请老人向工作人员求助。

那一刻，谭泽宇感觉很不舒服。 “也许老年人大半辈子都在为生活而奋斗，好不容易攒了钱，来到大城市，想看油画展，却被健康码拒之门外。对他们来说，我们的常态生活可能会不一样。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国家统计局发布的数据显示，截至2019年底，我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达到2.54亿。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调查发布的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6月，我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数量达到2.54亿。我国网民规模为9.4亿，其中60岁及以上网民占比10.3%。 这意味着中国仍有1.57亿60岁以上老年人无法上网。

深圳市华强北华红社区老年协会会长苏建华一直关心社区老人的生活。 他发现老年人的生活越来越离不开智能手机。 一些老年人不愿意学习使用智能手机，很容易脱离社会。 脱节。 “对于很多年轻人来说，老年人的世界是另一个非常独特的世界，他们不了解这个世界。” 苏建华说道。

深圳市养老服务行业协会会长陈凯猛告诉界面新闻，目前老年人大多是40、50岁的年龄段。 他们这一代人没有接触过互联网和智能手机，也错过了技术进步带来的好处。 一系列的新产品和使用习惯让他们很难融入互联网时代。

“老年人跟不上互联网时代，这也是因为老年人接受新技术、新知识的能力较弱，网络上经常出现诈骗行为，老年人对新技术也总是有一种恐惧感。”另外，老年人对新技术有恐惧感，学习技术存在一种惯性，供给侧一直没能为老年人提供更容易操作的智能设备。” 南开大学老龄化发展战略中心主任袁鑫教授告诉界面新闻。

电脑类、手机类

张慧有时会想到智能手机，但她常常因为不明白如何操作而苦恼。 比如，当她需要使用手机手电筒时，手机手电筒不亮，而当她不需要使用时，手机手电筒不知怎么就亮了。

退休前，张辉还能在课堂上向学生询问一些科技产品的使用情况。 退休后，她只能向校园里遇到的人打听。 她有时会向同事的孩子们请教，孩子们都会耐心地向她解释。 但问得太多，她又觉得不好意思，又怕别人觉得她无知。

随着科技的飞速发展，张慧感觉自己身边缺乏更新知识的条件。 她遇到的问题也是很多老人面临的问题。 为了让身边的老人尽快“连上互联网”，营造一个有利于老人学习的环境，江苏省无锡市的一位老人早在8年前就开始了自己的实践。

2012年，随着中国互联网的发展，老年人与互联网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 当时67岁的姚洪斌发现身边很多老人对使用互联网缺乏信心，学习困难，于是他萌生了为社区老人开设电脑学习班的想法。

退休前，姚洪斌是江南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主要教授计算机课程。 姚洪斌及其家人花费20多年时间开发的计算机软件包“汉字工具箱”，荣获2011年香港国际软件大奖赛十大金奖之一的荣誉。

“我们做了这么多工作，应该对这个社会有帮助。” 就这样，在江南大学和社区的老年人中开展了免费电脑打字课程。 随后，姚洪斌一家自费购买了电脑、书桌、空调等，并与无锡市曹张新村第三社区合作建设了机房。 姚洪斌和夫人刘德忠免费向同学们介绍了电脑、打字、上网等基本知识和操作。

渐渐地，姚洪斌制定了计算机学习班的管理办法，包括课堂纪律、教学安排等。每期结束时，姚洪斌还会对学生进行考核和个人总结。 同时，每期学生学习结束后，计算机学习班都会进行无记名投票，评价先进学生，并在毕业典礼上进行奖励。

2018年之后，智能手机逐渐普及，电脑的吸引力下降。 姚洪斌同时为老人开设了电脑学习班和手机学习班。 手机课教授的内容主要包括手机基础知识、微信和手机APP三个部分。

2020年，由于疫情影响，移动学习课程改为线上授课，工作量大大增加。 那段时间，尽管每周上两节课，姚洪斌除了吃饭睡觉，大部分时间都在备课。 老年人手机班的推出很快引起了老年人的兴趣。 第一期手机学习班学员平均年龄70岁。

当地媒体报道姚洪斌夫妇开设手机学习班后，第二批学员平均年龄达到74岁，其中80岁以上的学员有5人，年龄最大的学员已89岁。 “89岁的老先生头脑很清醒，虽然因病只听了一半课程，但他学会了如何使用红包、微信支付、支付宝。” 姚洪斌回忆道。

在每期培训班结束的总结会上，姚洪斌对学员们的进步感到欣慰。 姚洪斌还记得第一次毕业典礼那天，下着大雨。 一名学生通过滴滴出行叫了一辆网约车来参加毕业典礼。 有的同学还学会了使用手机12306软件购买火车票，学会了网上退票。

“还有两个学生，在网上只花了1块钱就买了16个饺子。因为美团给新用户提供补贴，学生们很高兴。” 他一直鼓励老年人积极融入社会。

如今，我国许多城市的许多社区、大学和老年机构都自发开设了老年人电脑班和手机班。 例如，河北省迁安市的青年志愿者走进村庄，教老人使用智能手机； 江苏省无锡市部分电信营业厅每周四为老年人免费开设智能手机课程； 浙江省杭州市第二社会福利院医院推出慈善网络直播，教老年人如何使用智能手机。

今年疫情期间，很多老年人对智能手机和互联网的使用看法也发生了变化。 更多老年人开始积极参加手机班，学习使用智能手机发送消息、移动支付、网上预约挂号等功能。 其中不少老人也参加了培训。

“数字鸿沟”有待打破

12月15日，广东佛山睿智社工在顺德文化融合创新中心和陈家祠举办了两场老年人手机课堂。 这也是社工陈女士今年在顺德融创中心开设的第八堂手机课。 班级。

课堂上，陈老师向参加培训的18位老人介绍了如何扫描二维码、发送朋友圈。 学生们拿着手机，戴着老花镜。 当他们听到一些容易忘记的内容时，他们很快就把它记在笔记本上。 陈老师讲解完一个操作后，同学们开始操作并互相讨论。 手术完成后，他们举手要求社工确认是否正确。

面对18名老年学生，陈老师在课堂上显得有些吃力，但她耐心地给每个学生讲解。 “大多数老年人会同时学习和忘记，但他们只是需要时间，经过反复学习就能学会。” 陈女士下课后说道。

廖旺才夫妇是其中的两名学生，他们足不出户就完成了今年的课程。 他们学会了使用智能手机打电话、微信聊天、语音视频通话。 “我们学会使用智能手机，不仅可以减轻年轻人的负担，还可以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轻松。” 廖旺才说道。

同日，深圳华强北华虹社区还举办了老年人智能手机课堂。 这是该社区第二次为老年人举办手机课程。 皇岗海关雷锋志愿服务队的四名志愿者教老人如何使用手机上网、登记、解决日常生活中遇到的问题。

花红社区老年协会会长苏建华称，开设手机班是“给老年人壮胆”。 “老人都怕犯错误，一旦犯了错误或者陷入困境，他们就开始到处找人，一旦找到人，他们就失去了信心。” 他说，开设手机班是为了让老年人有信心学习自己喜欢的东西。

社会科技对于老年人来说并没有停止，尤其是疫情之后，老年人不得不开始“突围”。

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调查公布的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3月，中国60岁及以上网民占全部网民的6.7%。 截至2020年6月，中国60岁及以上网民比例已达10.3%，较3月增加超过3600万。

“疫情发生后，人们在生活中更加频繁地使用互联网和智能手机，影响了老年人的生活质量。我国网民中60岁及以上的网民比例明显上升，这是结果疫情的影响..” 袁鑫说道。

互联网时代，打破“数字鸿沟”不仅是老年人的期盼，也是全社会面临的难题。

“数字革命的步伐需要大家追赶，但同时数字革命的步伐也应该差异化，考虑到整个人口的年龄结构、不同人群的数字接受能力，以及使用数字设备的能力。” 袁欣打了一个比喻，就像高速公路上有ETC车道一样，也必须留有人工收费车道。

今年11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切实解决老年人智能技术使用困难的实施方案》，提出在政策引导和全社会共同努力下，解决老年人使用智能技术困难的问题应有效解决老年人在使用智能技术中遇到的问题，让老年人能够使用智能技术。 广大老年人能够更好地适应和融入智慧社会。 到2022年底，解决老年人“数字鸿沟”问题的长效机制基本建立。

袁欣认为，在弥合老年人与智能时代“数字鸿沟”的过程中，需要政府、市场、家庭和个人的共同努力。 政府要落实法律、政策、标准、监督； 社会组织有责任帮助老年人学习数字智能设备，智能产品供应商应让设备更加方便、适合老龄化； 家庭成员需要互相帮助，老年人也需要一生学习，适应社会。

为帮助老年人弥合“数字鸿沟”，中国一些城市也出台了一系列措施。 比如困扰张辉的北京“健康宝”就推出了帮助检查老人和青少年健康码的功能。 助理通过输入老人的身份证号码，即可查询老人的健康状况。 重庆《渝康码》提供了“代为申报”功能。 上海、江苏等地的社区可以为没有智能手机的人发放健康通行证。

深圳市华强北华红社区继举办了两期老年人手机课堂后，又有了新的计划：组织老年人教如何防范诈骗，以及一些更时尚的智能手机玩法。 苏建华希望继续为老年人开设一两个专题，比如教授现在年轻人喜欢玩的短视频，教老年人编辑自己吃的食物和看到的美丽风景的照片和视频。生活，并与朋友分享。

来自佛山顺德的廖旺才和妻子也定下了新的目标——学会用手机扫码支付。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我们想要丰富自己的生活，毕竟我们学到的东西是我们自己的，年轻人知道的事情我们都能做，这是值得自豪的事情。” 廖旺才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