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是一个成语，第一次学到应该是在三十多年前的小学课堂，切身体会却是在三十年后的今年。某搜索引擎上解释这个成语出自宋·释普济《五灯会元》卷十九：“春寒料峭，冻杀年少。”不过这一次冻杀的，主要还是我们这些中年人。去年年底，公司正式决定解散了地产广告部门。我被分配到电商部门，无论薪资还是职位，都从最基层的员工做起。作为一个2004年就入行的地产老人，二十年间辛辛苦苦的积累，一夜归零重新开始。对于公司的做法，从商业的角度可以理解，但从情感的角度实在无法接受。地产行业能到今年的地步，其实早有预兆，四五年前我们这些地产老人就经常凑在一起讨论转型。但总是心存侥幸，知有雨而未绸缪，直到这一天到来时除了叹息毫无作为。在不惑之年以后，进入一个新行业从零开始重新出发，困难重重。对很多中年人来说，最难的是学习能力的减弱。年轻时喜欢接触新事物，对一切充满好奇心，有十二分的精力来专研新领域，而且很多东西一点就通，一学就会。人到中年后，且不说无法从工作和家庭琐事中分出太多精力，况且面对新事物的理解能力也不如年轻时，更多的是手足无措和烦躁不安。
离开嘈杂的办公室，步行到巴牛，理一理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正常的工作日，巴牛里里外外都坐满了人，偶遇不少以前做地产时的同行们。坐下聊几句，一问近期都在找工作。一个前同事说：“我现在特别能理解八十年我爸妈从国营企业下岗时的惴惴不安。”另一个前同事补充：“没想到我爸妈躲过了当年国企下岗潮，我却没躲过这一轮地产下岗潮。”一开始是一些后台的岗位找不到工作，现在连一线的销售人员都没工作了，他们说：“连那个交付一拖再一拖，离财务暴雷还差一口气的楼盘岗位都满编了，现在的状况时哪怕不交社保都有人干……”那些暂时找不到工作，呆在家里又怕“碍眼”的前地产人们，像一个个白天的游魂，游荡在一个又一个咖啡馆。我跟巴牛老板开玩笑：“要不你再挂一块牌子：失业地产人收容所。然后再给他们一个特别的折扣，不然过几天他们可能就喝不起咖啡了……”仔细想来，巴牛老板好像也算前地产人之一，作为行业的下游服务商也曾在渠道开发行业占一席之地。跟我们的懒散相比，他确实做到了“未雨绸缪”，在嗅到地产行业开始走下坡路毅然改行开了这家咖啡馆。在大家都不看好咖啡馆这种模式，觉得这只是文艺青年短暂的梦时。巴牛却埋头苦干屡败屡战，不断折腾。现在这家位于商场三楼的咖啡馆，经历疫情期间苦苦挣扎阶段以及疫情后咖啡行业狂卷阶段，竟仍是屹立不倒反而还有一种欣欣向荣的感觉。巴牛是一家奇怪的咖啡馆，就是你要说它有多特别吧也没有，整个布置普普通通。但就是有一种亲和力能让你愿意去那里坐一会儿，就是有一种很微妙的氛围感吸引你。开业以来，墙上永远是那句：做人民需要的咖啡店。就是背景的灯箱布会根据四季转换搞搞新花样，最新的画面是水仙花和巴牛的首席品牌官——一头叫“牛逼”的巴哥。
水仙是舟山市的市花，花季又春节前后，倒是挺契合现在的这个节点。主要整个画面做得也不错，画面是个则老师画的，那句“做人民需要的咖啡店”也是他书写的，个则老师真是才艺双绝的青年艺术家。个则老师画完后，巴牛把画面调成电子稿做成了灯箱布装饰在店里，店内整体显得生机勃勃。
不知道当初舟山市为什么把水仙选为市花，但我是刚刚才意识到水仙也是在最凛冽寒冷的季节开放的。过去，我们提到不畏严寒的花卉首先想到是梅花，往往忽略了其实水仙也是。相对梅花的热烈奔放，水仙表现出来的则是一种不卑不亢，不动声色的优雅。面对严寒，梅花是一种对抗，而水仙则是一种不屑，一种不争，一种自顾自的香。这可能也是巴牛能经历数次大环境严寒而不败的原因，像水仙一样不屑不争，踏踏实实过好自己，不关注他物。这也给我们这些身处寒冬的中年人一个启示，不要在外部寻找答案，而是在自己的内心寻找。也许不求外物，反求诸已，想清楚自己要走的路，做好自己。才是熬过这个料峭春寒的良药。 
